这么几日过去了,那玉兰花应该已经绽放了。沈也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这次的香气与平日不同,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阵花香。她缓缓地睁开眼,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她的眸底,月白色身影的脸被一大簇玉兰花遮住了。沈也眨了眨眼,那簇玉兰花太盛了,白得像揉碎的云絮,花瓣边缘是一层淡淡的粉。“阿也,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花簇后传出来,夹杂着笑意。她正盯着花瓣间漏出的那截光洁的下颌线发呆,下一瞬她的眼前忽然一空,虞洲把花簇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张额角沾着细汗的脸。“阿也,我去后山折的,送给你。”虞洲献宝似的把花往前递了递,眸子亮亮的。沈也坐起身,缓缓地从他的手里接过玉兰花,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洁白如玉的花瓣,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心动。玉兰花本是极易氧化的花,只要花瓣离开枝头半个时辰,就会泛黄枯萎。可是虞洲递过来的这簇,每一片花瓣都是莹白色的,衬得花萼的青绿色更加鲜活。沈也不用低头嗅,那掺着松针的花香就直直地往她的鼻子里钻。“你跑着回来的?”她抬眼时,睫毛上沾了点阳光,看得虞洲心跳漏了半拍。虞洲浅笑着说道:“没、没有,就是走得快了些。”说罢,他的耳尖竟然红了起来,像是被花瓣映的,“怕晚了,花就不好看了。”怀里的花让她觉得心口发暖。从前在杨府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背不出茉莉花的英语单词,一直不停地在嘴里念叨这个单词,他听了去,便给她折了一束茉莉花……沈也抬眸,笑意盈盈地,“阿洲,谢谢你。”“阿也,你喜欢就好。”她轻声问他:“插在哪里好?”他转身就往屋里跑,不多时端来个白瓷瓶,瓶身上还沾着他刚洗过的水珠:“插在瓶子里放窗边。”随后他替她把花插好,又往瓶里添了些清水,“每日换一次水,能多开两日。”沈也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笑道:“三日后谢了,你再去折?”他动作一顿,回头时眼里的光比檐角的日头还盛:“只要你喜欢,日日去折也使得。”沈也别过脸,望着窗边的玉兰花,忽然觉得,哪怕这花明日就谢了也无妨,毕竟,有人让她看过一日鲜活。沈也拿起一旁的帕子为他擦去额角的汗珠,他的身上还沾着玉兰花的香气。“往后每年,你都为我折花,好不好?”“我……”虞洲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有些发紧,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你说的是……每年?你的意思是……”此前,从大殿上回来,沈也告诉虞洲,他不应该如此冲动求圣上赐婚,她还没有答应要嫁他。沈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若是你嫌麻烦……不愿摘,就算了。”“不嫌!”虞洲急忙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像是怕惊飞了什么,“不嫌麻烦的。”他迅速上前一步,抬手向她保证:“往后每年,春日折玉兰,夏日采荷苞,秋日摘红枫,冬日剪梅枝,无论你想看什么花,我都给你找来。”他说得急,鼻尖都沁出了细汗。沈也仍旧是笑着,她重新举起帕子,他乖乖地仰起脸,任由她的指尖擦过他的额角、眉骨,最后停在他发烫的脸颊上。她轻声应道,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那便说定了。”他应道:“那便说定了。”话音刚落,他便吻上她的唇。他的吻来得像山间猝不及防的春风,带着玉兰花的清香与少年独有的温热气息。沈也手里的帕子落在竹榻上。她的手环在他的腰间。不知过了多久,虞洲轻轻地向后退开,他垂眸望着她的脸,眸底满是温柔。半个月过去,沈也肩上的伤口半个月过去已经结痂褪成淡粉色。这日沈也正对着铜镜拢紧衣襟时,她看到了自己右肩上的疤痕,那疤痕像是一个粉窟窿,有些可怖,摸起来也是粗糙得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再次拢紧衣襟时,手腕却被轻轻按住。虞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的另外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头,随后又缓缓往下移到那个疤痕处。他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温声问道:“阿也,你可是不喜欢这道留下的疤痕?”在他的手落在她肩上的那一刻,她的脊背慢慢地绷紧。她轻声应道:“是不太喜欢,不过也没事儿,平日里衣服能遮住。”她又问他:“背上的伤口是不是更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