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挎在肩上的背包里空空的,早上出门时,山口忠还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连周末加训也要背着上学用的包,月岛萤只是随便扯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的确,周末的部活只需要拿上运动服而已,他的包里装着的是和排球全然无关的,他那小小的私心。
背包随着脚步轻晃着,窝在最底层的一节条状物有节奏地透过布料撞上肩膀,那是一把已经被他藏了一整天的雨伞。
要是现在突然下场雨就好了,从排球馆走出来的路上,月岛萤一直都这样想着,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出这把伞,然后走到她身边,像初雪天那样为她撑起来。
在看见这把伞的那一刻,川濑久夏会恍然大悟,而他则耸耸肩表示不在意,两人间的话题再自然而然地延伸开来……
但是一切都没有按照月岛萤美滋滋地规划好的剧本发展,今天不仅一滴雨也没下,川濑久夏还先后和三四个人相谈甚欢。
以及,他没有被邀请。
听着往日安静的放学路骤然被山口忠和川濑久夏两人轻松的聊天填满,月岛萤撇了撇嘴角,干脆地扯过已在脖子上环了一路的耳机戴上。
今天先不把伞还给她了。
川濑久夏看起来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还掉过一把雨伞在自己这里,正好,他今天也不太想还。
也不知道她那天是怎么顶着那么湿的雪回到家的。
不会感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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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雨伞又被月岛萤放回了书架里层,而它原本的主人早已回到了仙台市中心。
今晚不太想下厨,下地铁后,川濑久夏干脆先转去一旁商场里草草解决了晚饭,待走到公寓楼下时,已是晚上九点。
平日里早就沉寂在夜色中的公寓楼下空地今日却传来阵阵喧闹,多日不见的及川彻正扒在岩泉一身上,两人高声谈论着什么。
“阿彻?岩泉学长?”川濑久夏快步上前,“阿彻你不是脚受伤了回你父母家里休养了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被及川彻嚷得烦不胜烦的岩泉一扬起的拳头在看见女生的那一刻又放了下来,他忙扒开及川彻黏在他身上的四肢:“好久不见啊川濑,及川的脚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今天把他送回来。”
“小夏!”一见到心心念念的少女,方才还全身绵软无力的及川彻瞬间精神百倍,他急忙靠近她,“我回来啦!好想你啊!”
然而还没等川濑久夏回答,及川彻就疑惑地问:“诶?今天不是周六吗,小夏你怎么还穿着乌野的制服?”
“有部活。”她顺着两个少年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制服,简明扼要地说。
从十月底加入排球部到现在,川濑久夏一直没有把这个决定告诉及川彻。春高代表赛失败后,担任队长一职的及川彻比以往更加忙碌,他在临近开学前还因为训练任务过重把脚给弄伤了,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想起小武老师带来的训练赛消息,她有些恍惚:三天后,她就要以对手校经理的身份和及川彻见面了。
还是提前告诉他比较好吧。
“我今天见到影山了。”斟酌片刻,川濑久夏说。
毫无前因后果的一句话给及川彻和岩泉一两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道:“影山?”
“影……小飞雄?”相比之下,及川彻还要更加震惊一点,“小夏你见到……啊,是在乌野偶遇的他吗,一定是这样的吧!”
川濑久夏神色平静地斩断了他的猜想:“不是偶遇,我在排球部见到他的。”
“之前我们都太忙了就没告诉你,阿彻,我现在是乌野男排部的经理了。”她接着解释道,“下周二我们乌野就要来青城打训练赛了啊。”
“经,经理?”及川彻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消息,他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小夏就已经被另一群打排球的团团围住了?
岩泉一看不下去好友这个呆滞样,收着力道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喂,正常点,人家只是当了个自己学校排球部的经理,不要做出一副她下一秒就要搬走了的样子啊及川!”
及川彻呲牙咧嘴地按了按自己惨遭殴打的背,内心却被这一拳给打清醒了,他正色道:“这还真的令人意想不到啊,小夏,为什么突然就决定成为排球部的经理?”
毕竟,除了有时会去看他比赛外,及川彻几乎找不到她和排球这项运动还有什么其他的交集。
“因为……认识了一群很有意思的人。”川濑久夏笑着回忆,“阿彻你们邀请乌野打练习赛应该只是因为影山在那里吧?但是现在的乌野除了影山同学,还有更加有趣的风景哦。”
“是谁?”及川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飞雄他现在还是那么……”
任何一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川濑久夏只是神神秘秘地朝他眨了眨眼,竖起食指在嘴唇上轻轻点了点:“无可奉告哦。”
从单纯的好友到对手校经理的转变过于迅速无情,这段他苦心经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要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关系又被外界因素猝不及防地施加上重重关卡,少女还是笑意盈盈地叫他“阿彻”,可现在那双深情的灰蓝色眼睛里却不只装下了他一人。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独占过那双眼睛。
明白了这一点的及川彻却并不挫败,那些暧昧难言的时刻和试探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有着独一无二的珍贵回忆,谁也抢不走。
他对自己有着充分的信心,不介意在成功路上会有多少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