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京治没回答她,他山泉般温柔的眼神定定停在女生的右眼。
那个在两周前还凌乱不堪的红肿,现在已经不需要发丝的遮挡,恢复如初。
他知道自己理应为她如此顺利的康复感到高兴,但喜悦之余,内心背阳的一角却无时无刻不在滋生着苦涩。
“你的右脸,还疼不疼?头还晕吗?”
川濑久夏摇头:“都不疼了,京治,我已经彻底好啦。”
赤苇京治缓缓点头,一时间又想起食堂门前忽然伸至眼前的掌心,那里不再缠绕着笨重的纱布,淡粉色表皮完全覆盖了创面,带着新生的气息。
他拉起她的左手,怜惜的眼神从手肘滑至掌心。
“那伤口呢?会疼吗?”
“……有时候会发紧,还有点痒。”川濑久夏的呼吸随着幼驯染的动作粘腻起来,她试图抽离手腕,“我真的没事了……京治?”
逃脱行动宣告失败,在她倏然走调的尾音中,赤苇京治低下头,温热的唇附上了那片淡粉。
“诶——不是,京治……”
川濑久夏下意识地往后仰,但这里没有任何容她后退的空间,巧合般的高度反而让她直接一仰身坐在了窗台上。
身高差被缩至负数,赤苇京治终于舍得放过她的掌心,可他紧紧一握,手腕又被牵住。
他又走进了不少,身后是喧哗大作的风雨,川濑久夏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借着男生天然的力气优势,他把那节手腕朝身前带了带,窗台上的少女随之倾身上前。
赤苇京治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乖巧地抬起头,仰视着川濑久夏的眼睛。
大雨似乎又从某个角落里的管道蔓延至室内,空气潮湿沉重,一分钟、十分钟过去,没有人率先开口。
“对不起,小夏。”良久,赤苇京治低下头说。
川濑久夏蹙起眉,下意识地捧住了少年的脸颊:“为什么?”
“我没有在你身边。”他蹭了蹭她的手,“包扎的时候不是我、换药的时候不是我、恢复的时候也不是我。”
“但是你……”
赤苇京治继续着他的歪理:“可我们是幼驯染啊,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我失职了,对不起。”
一直……陪着我吗?
川濑久夏心头一颤,她还没有告诉赤苇京治自己会出国留学的决定。
身后的玻璃窗状若无物,雨丝冰凉,一声声捶打在她心上。
四月底那天,他就是在这样的雨天里风尘仆仆地赶来仙台。
一年前,她正式启程离开东京,羽田机场的玻璃幕窗上也烙印着汹涌的雨痕。
甚至在更久远的从前,她发现川濑宅对面的房子突然人去楼空了,那也是个雷电交加的雨夜。
横行的大雨,就这样串起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风雨自地球形成初期便存在,它们会伴随着地球的消亡而消亡。
那他们的分别,也不会迎来终结的那一天吗
川濑久夏忽地有些哑然失笑,他们在彼此的人生里缺席的日子早就比结伴而行的时光还长了,这算什么幼驯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