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定在五月二日,黄金周假期的第三天,在这之前,众人都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放松娱乐。
不得不说,今年黄金周假期放得格外慷慨,从学校回公寓的电车上,川濑久夏查询着这几天由仙台到东京的新干线车票,准备见缝插针地回东京见见已阔别许久的幼驯染。
仙台站在假期前一晚迎来了人流小高峰,她被喧嚷的人潮推推搡搡地走出站台,周遭满溢着陌生的气味和声音,川濑久夏已经全然没有了订票的兴致,木着一张精致的脸抱胸在人潮拥挤中浮沉。
好不容易彻底离开闸口走出仙台站,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细密的小雨,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数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雨困在了出站口,淅沥雨声混杂着人声,更是令人烦不胜烦。
川濑久夏深深地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黯淡的天色,从包里拿出雨伞就准备穿过人墙独自走入雨幕。
伞被撑开的一瞬间,右手腕忽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禁锢住,她皱着眉抬头,宽大的伞面严实地挡住了那手的主人,一股熟悉的清冽茶香比对方的面孔更先进入脑海,沉稳又清新,她繁杂的心绪竟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那手轻轻地带动着她的手腕将雨伞往上倾斜几度,含着缱绻笑意的嗓音和那人的脸一同出现在她眼前。
近在咫尺的是川濑久夏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她看见他的薄唇张张合合地说着什么,但此刻世界上的一切风雨声和喧闹声,连同他说话的声音霎时间都消失不见,只有他的眉眼如此清晰。
良久,川濑久夏才听见自己犹疑不定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中响起。
“京治?”
视野中,迟迟没有等到川濑久夏的回应,赤苇京治的眼神已经渐渐从欣喜变成担忧,在听到那两个颤颤巍巍的音节时,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小夏,是我。”他仍握住她的手腕没放,雨滴从左侧溅进伞内,赤苇京治朝她的方向挪了几步,避免更多雨珠落在她手臂上。
川濑久夏眨了眨眼,喧嚣的背景音浪一波接一波地灌进耳朵里,在确定这不是一场梦之后,她才终于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京治?你为什么会在仙台?为什么……”
十几分钟前还乖乖呆在le聊天框头像里的少年突然瞬移到了她面前,川濑久夏脑海里已经被疑问填满,差些把她的语言程序都堵到失灵。
赤苇京治松开了她的手腕往上移,少年温暖的掌心轻轻覆上她撑住伞柄的手,从她手里接过雨伞后,他又顺势朝她靠近了几步,低声道:“这里太吵了,还下着雨,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不急,好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赤苇京治的话,夜雨比之前下得更急了,晚风裹挟着凉意,吹得川濑久夏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几不可察地抖了抖:“走吧,我们……先回公寓。”
两人各自裹着一大堆心思走回了公寓,输开密码锁,川濑久夏回头叫住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看的赤苇京治,邀他进了家门。
“京治你先在沙发上坐坐吧。”她接过他的小行李箱,给两人都倒了杯水,“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从去年暑假分别后就没有再见了,我很想你,小夏。”少年啜了口温水,说出口的话却直白得不像他,“还有爸爸妈妈,他们也很想你。”
他指了指被推至客厅墙角的行李箱:“妈妈前几天在家里休假,做了很多三明治,是从前你最喜欢的那个口味,她想让你也尝尝,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视线随他的话久久地停在行李箱上,在满室雨声中,川濑久夏迟疑地开口:“所以……就因为一些三明治?”
“不是因为三明治。”赤苇京治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让她无法转过视线,“是因为我想见你,只是因为想见你而已。”
记忆里的赤苇京治几乎从未当面表达过如此浓烈的情感,川濑久夏不禁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她垂眸终止话题:“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我也能做好准备去接你呀,而且刚才在站台口……”
“今天下午回家后和妈妈临时决定的,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目光又柔和下来,“出仙台站的时候下着雨,正要给你发消息就看见你拿着伞挤出来了。大概是命运都眷顾我来找你吧。”
川濑久夏被一席“命运说”砸得头晕,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还准备问他什么。
沉默间,赤苇京治轻声说:“枭谷在五月一日开始集训,我大概明天就要走,你放心,来的路上我已经订好酒店了,不会住在你的公寓……”
“那你饿不饿?”他投降陈词一般的自白乍然被川濑久夏截住,女生眼里只有殷切的关心,“吃晚饭了吗?一个半小时的新干线也挺耗人精力的,今天的东京站和仙台站还都那么挤,累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两人周围的那点微妙的尴尬氛围被她寥寥几句话打散,赤苇京治愣神几秒后便笑着拉过她的手:“确实挺累的,但看见你一切就都值得了,晚饭还没吃呢,我们一起做吧?”
赤苇由京女士厨艺平平,但唯独做得一手极其美味的三明治,幼时赤苇京治几乎每天都会给川濑久夏带妈妈亲手制作的美味,午休时再借助食堂的烤箱加热,这便是川濑久夏最喜欢的午餐。
而时至今日,即使她自己做的三明治也算得上一句佳肴,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再体会过那种味道了,公寓的冰箱里常年被一切不需要多次加工的食物填满,路过多看上几眼都会没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