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在场的许多人记忆中,苏城就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甚至于比皇帝都要令人害怕与敬仰,或许当初皇帝也正是感觉到苏城威慑力比自己高,才暗暗默许了当初羽家对苏家及风家所做的一切,也因此羽凉月才能嫁入苏府,而羽家没有为慕子忱上位做出甚么贡献却也成了四方城的一大世家,且地位隐隐与苏家持平。
如果说苏城真的叛乱了,那就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疆域曾与十二州域爆发过许多次的战争,曾经有一次他们入侵,边界的幽州整个州都差点给毁掉,民不聊生,每个人都生不如死,他们这些住在最中心的人只是听闻一些传言,也是害怕得不行。
苏城叛乱,疆域那道防线就会变得十分透明,整个十二州域就即将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苏璃身上的目光不觉多了起来,她只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她父亲叛乱?
她很快肯定,不可能,这消息是羽家人带回来的,羽凉月恨她母亲入骨,她前几天搬离苏府,与苏府脱离了关系,今日羽岚之陷害她,一切都告诉她这个消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可靠。
不觉身边人已是都渐渐离开,苏璃还是站在原地,她皱紧眉头,心中十分明白,这是个局,不知道皇帝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但这个局明显是精心布置,给她跟整个苏府跳的,并且他们已经深陷在这个局中,苏璃想,如果这件事情也在皇帝掌握之中的话,那这个皇帝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怎么也逃不开罪名了。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苏璃抬头看去,却是慕修依旧坐在远处,静静看着她,明明也不是很远,都在殿中,苏璃却觉得一阵涩然,看着他的目光,她心中竟是不自觉的烦闷,沉默半天,她只说出一句话:“我会没事的。”
这话她自己都没底。
慕修却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她,苏璃被他看得突然一阵烦闷,就转身离去,却迎面走来两个侍卫:“郡主,陛下让我们带您过去。”
苏璃嘴角牵起一丝笑,跟着他们离开。
陵玥低头对慕修说道:“主子……”
慕修依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低低道:“她会没事的。”
苏璃被带到书房后,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全身伤痕累累,到处裹着纱布的人,大约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有刀疤,若是不受伤,应该是十分精神的,毕竟是习武之人,想必这就是羽程欢了。
羽程欢正坐在椅子上,说着自己的经历:“陛下曾叫属下前去十二州域相助苏将军,属下当即率领羽家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疆域战线,路上耗了十日的时间,我们已经行到疆域边界范围之内,那时候大家都十分疲惫,却又很兴奋终于要抵达目的地。”
“只是当时周围山壁却突然滚下巨石,还有无数羽箭从崖上往崖底射,我们军中许多人都行走多日,十分劳累,有人躲闪不及竟生生被巨石砸死,被羽箭射中,此行我带去三千人,在那峡谷之中竟就折损了一千多人……”羽程欢此刻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苏璃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他的话,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那羽程欢继续道:“我们剩余两千多人之中也是有将近五百人身受重伤,其余人大多数身上都有伤,我们却并未发现是何人埋伏,只顾得快速逃离那个峡谷,好在那里离云破军驻扎的位置也不远,我们很快见到军帐,我也见到了苏将军。”
羽程欢道:“我们在军中安生住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整个云破军十分散漫,出征与疆域之人相战却并不积极,伤亡也不大,而在我与苏将军多日的交谈之中,他竟对疆域当地的风俗习惯甚为夸赞,还拿出许多疆域特产,我十分不习惯,多日拒绝下来,苏将军竟有些微的不耐。”
“我问他是不是喜爱上了疆域的生活,他竟然点头,说疆域人其实并不坏,甚至还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触发战争,他还曾在一次酒醉之后……与我说……”
皇帝平静道:“甚么?”
羽程欢道:“苏将军说,其实皇帝当初默许我三妹嫁给他做妾室,将羽家对苏家与风家造成的伤害全部抹去,是害怕他会威胁到您的位置,所以才这样扶持羽家,来牵制他,他说他与云破军已经闲暇很久,有了战事也不会叫他们做主力,极力遏制他们立军功。言辞间颇多失望,还说疆域之王对他提出甚多好处,竟隐隐有带领云破军归顺疆域的意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当日极其震惊,半夜越想越害怕,出门去溜达,竟见到云破军与疆域的军队甚是和谐,我气急,立即去找苏将军,他喝多了酒,已经沉沉睡下,我见到他桌子上摆着的几封信,忍不住前去拆开来看,竟是与那疆域人的通信。”
苏璃眉眼微微低沉,这羽程欢之前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苏城性散漫,向来有甚么说什么,疆域那边的东西或许真的很有趣,也总会有不爱战乱的人,苏城在那边几年,不可能每日都是在打架,会暗暗去体察民情,深入敌方,他自有他的简介,可是越往后越杂乱,云破军怎么可能与疆域的军队和谐相处,苏城更不可能与那疆域人有通信。
即使他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叛乱之事,他不可能留着还在四方城的风离与她,独自做出这样不安全的事情。
这羽程欢一定在撒谎,苏璃抬眼看皇帝的反应,他竟是满脸怒容,是相信了那羽程欢的话,而羽程欢还在说:“我越看越是气极,那些书信皆是他通敌的证据,加之他那几日与我的交谈,我是越发肯定了他的叛乱之心,当时气上心头,直接抽刀砍了他的脑袋下来……”
苏璃突然扭头看他,脱口而出:“你杀了我父亲。”
羽程欢这才看到苏璃,他嘴角暗暗勾了勾,转而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都有些皱:“这几封书信我收好了,取了那苏城人头之后我就匆匆逃离军营,害怕被人发现就一刻不敢停,等到走出去很远很远才敢停下来休息。”
他又提起身边一个木盒,一边打开一边道:“这是那苏城的人头,我当初拿布裹了一起带回来的,陛下。”
皇帝神色颇是阴沉,看着那木盒被打开,起身走过去,仔细一瞧,正是苏城的脑袋,此刻他心中一阵唏嘘,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想,心中竟有些庆幸这人头真的是苏城的,他怕了他那么多年,可有碍于兄弟情以及他军威甚高,从来不敢动他,此番羽程欢之举,十分合他的意……
苏璃看到那被打开的木盒,依着记忆,一下就认出那确实是她的父亲苏城的人头,苏城是真的死了,留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带回来,经过羽程欢的长途跋涉,都有些血肉模糊,满是臭味,让她不敢将之与记忆之中那个玉树临风,笑的十分温和的父亲联系到一起。
他胡说,他胡说,苏城不可能叛乱。
苏璃嘴巴张了张,往前走了一步,心口却突然一阵揪痛,脑袋也眩晕起来,她脚步一顿,是直直栽倒下去,两个看守她的侍卫见她要上前慌忙去拦,哪知道她竟毫无预兆得晕了过去,正好接住了她栽倒的身体。
而此刻慕修与陵玥已经回到了寰王府。
陵双见到慕修,面色十分严肃道:“王爷,羽程欢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回城了,他此番说辞绝对有假,我很久之前在苏将军手底下干过活,我也有朋友在云破军,苏将军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羽家绝对有问题。”
慕修只是静静坐着,一言不发,陵双还待说甚么,见慕修的反应,却是一怔,陵玥道:“今日宴会上昭玉公主突然被摔下台阶,死了,太后惊悲之下晕倒,皇帝震怒,已经认定是郡主所为,而且有那羽岚之的肯定,小郡主的罪名是给坐实了。”
陵双脸色大变:“皇帝竟不明察,就此断定。”
慕修沉默许久,突然道:“我之前吩咐你去制的药你可制好了?”
陵双一怔,反应过来,从袖中取出一个一指宽半指长的小瓶递给慕修:“昨日刚刚炼制好,效用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我已经尽力了,只能做到如此,且匆忙赶制,并不能保证药效,服下药物可能会十分痛苦。”
慕修闭上双目,沉默许久,还是伸手接过那小瓶,轻声道:“你们都下去罢。”
陵玥陵双见此,知道他心中难受,却没有甚么法子,只得转身出门,轻轻关上了门。
慕修偏头看着窗口的白蔷薇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璃醒来时,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待得再醒一醒,才发觉不是手脚冰凉,而是双手双脚上都加了厚重的锁链,身下是干草,抬眼看四周,却是细细铁柱,周围一阵森冷,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
身旁干草一动,苏璃低头去看,却是一只灰色的老鼠跑出来,她并未去在意,而是细细打量四周,不觉心中一阵空白,却也在意料之中。
她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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