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宫琉璃之事上便能看出来,姬无渊不是一个会因为女人,失了分寸的人。他不喜江知许,故而只会是像上一世冷落江晚芙一样冷落她。若想打动他,便得先让他看到自己身上可用的价值才行……不多时,一众人便都出了重华宫,嫔妃们有同路的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唯有江晚棠独自一人。她住的最远最偏,且她容貌过盛,没人会愿意站在她身旁做陪衬。江晚棠也不在意这些,她本身就不是进宫来同她们做姐妹的。在她离开后,白微微指着她的背影,向身旁的宫女问道:“她是谁?”“回娘娘,她是新进宫的江美人,江丞相养在乡野的嫡次女江晚棠。”宫女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白微微垂了垂眸,眸色晦暗不明。是夜,御书房内。姬无渊端坐于御案前,手指执朱笔,垂首批阅奏折,墨色金的袖袍垂落案沿,衬得那指节愈发冷白如玉。夜风微拂,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他俊美的容颜愈发矜贵,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却偏生覆着一层霜雪般的寒意。忽而,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是太监总管王福海端着后宫妃嫔们的名册和牌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姬无渊见到他手上端着的东西,下意识的便蹙了眉。王福海看着面前一堆堆的奏折,颇有心虚的笑道:“陛下,操劳多日,要不今夜先早点歇息?”姬无渊的脸色沉了沉,没有言语,喜怒难辨。然帝王眉宇间的冷厉,不怒自威,饶是熟悉他的王福海也不禁双腿打颤。最终,姬无渊还是一个牌子都没翻。王福海苦着一张脸走出去,在心里头将谢之宴骂了千百遍。渐渐地,夜色又深了几分。重华宫。“又是一批新人进宫了,瞧着她们个个朝气蓬勃,含苞待放的模样,本宫才知道自己老得有多快”戚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黯然伤神的自己,不禁感慨。贴身宫女梅香站在身后替她拆解着头上的饰物,闻言宽慰道:“娘娘这话可莫要胡说,您入宫也不过才两年光景,与她们年纪相仿,正是女子大好年华,怎的会老?”戚贵妃笑了笑,笑容苦涩:“可这后宫的女人,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被‘喜新厌旧’四个字打败的命运。”“娘娘,您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背后又有戚家和戚太后,陛下心里总归是会念着您的。”梅香道。戚贵妃怆然一笑:“你不了解他。”“他若是心里真有本宫半分,也不会一直冷落本宫,甚至是从未给过本宫一个好脸色。”“还任由白微微那个低贱之人,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但本宫不服,凭什么我堂堂戚家嫡出的千金,还要忍她一个出身低微的贱人!”说着,戚贵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甘和愤恨。“不过”之后,她话锋一转:“有一句话,你说的挺对。”“本宫背后有太后和戚家,光凭着这一点,她们谁也别想越过本宫去。”夜色深沉,戚贵妃梳洗完正准备睡下时,便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夜的宫女急匆匆的跑来禀告:“娘娘!娘娘您快准备一下,是陛下!”“陛下他来咱们重华宫了!”戚贵妃坐在榻上,瞳孔猛地一震,手中的梳子都掉到了地上。她顾不得其他,激动的攥着梅香的手,几分紧张道:“她刚刚说什么?!”“本宫没听错吧?!”梅香同样惊讶,道:“娘娘没听错,是陛下来了。”戚贵妃还是不敢相信,她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好像没惹什么祸事。那陛下深夜突然造访,是侍寝吗?戚贵妃登时变得紧张又期待起来,她连忙起身套了件华美的外袍,顾不得梳妆就往寝殿外走去。一出寝殿,就瞧见院中,月色下,那一袭墨袍,负手而立的矜贵男子。夜风微凉,银辉倾泻,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墨袍广袖随风轻拂,更衬得他身形修长如玉,贵气天成只一眼,戚贵妃一颗心脏,怦怦直跳。她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强压下紧张而又忐忑的心绪,缓缓上前,福身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话语轻柔至极,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没了平日里的半分嚣张跋扈。姬无渊回过身来,一双幽邃如渊的眸子望了过来,薄唇微启,语调淡漠:“免礼。”说罢,便起身往戚贵妃的寝殿内走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