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雾气比山脚下更浓，浓得能遮住身前半米的路。陈墨走在前面，狼毫笔斜握在掌心，玄色纹路泛着微弱的金光，每走几步就会往地面轻点一下——淡金色的调和念力渗入泥土，能暂时压制被界外念力扭曲的地脉，让脚下的路不至于突然塌陷。

“念力痕迹断了。”苏清影突然停下脚步，指尖的淡紫色微光微微颤抖。她闭着眼，太虚之力像一张细密的网，在雾气中缓缓铺开，却只捕捉到一片混乱的能量波动——像是有人用重物搅乱了平静的水面，玄清道长的净化念力原本清晰的“线”，在这里突然散成了无数细碎的光点，混在界外念力的痕迹里，难以分辨。

陈墨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落叶。叶子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灰黑色，叶脉里缠着一丝极淡的、透明的丝线——正是幽冥沼潭水薄膜的同款物质，只是更纤细，像蜘蛛丝一样贴在叶片上。“界外念力在故意干扰痕迹。”他捻起一片叶子，对着光仔细看，“这些丝线能吸收周围的念力，包括玄清道长留下的净化气息，所以痕迹才会断在这里。”

就在这时，右侧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不是风吹动的动静，更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快速移动。苏清影瞬间绷紧身体，太虚之力凝聚在指尖，随时准备出手；陈墨则将调和念力催至笔尖，目光紧紧锁定那片晃动的灌木丛。

一道灰影猛地从灌木丛里窜出来，直扑向苏清影的手腕！那是一只半大的野兔，却长得异常畸形——两只耳朵一只长一只短，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身上的毛发脱落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黑色的纹路在缓慢蠕动，正是被界外念力侵蚀的迹象。

“是被影响的本土生灵。”苏清影认出这是焚天峰常见的灰野兔，平时温顺怕人，如今却像疯了一样攻击人。她没有直接反击，而是将太虚之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罩，轻轻裹住野兔。紫光触碰到野兔皮肤的瞬间，它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黑色纹路闪烁得更急，像是在抵抗光罩的包裹。

陈墨快步上前，狼毫笔在野兔头顶虚点，一道极细的调和念力顺着光罩渗入野兔体内。他没有强行驱散界外念力，而是顺着野兔混乱的念力波动，慢慢引导——就像在梳理一团打结的线，先找到线头，再一点点解开。

片刻后，野兔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清明，身上的黑色纹路也淡了些。苏清影收回光罩，它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却没有再攻击，反而转头看向山林深处，对着某个方向轻轻“啾”了一声，然后钻进灌木丛，消失在雾气里。

“它在给我们指路。”苏清影看着野兔消失的方向，紫眸里闪过一丝了然，“被界外念力影响的生灵，虽然会失控，但本能里还保留着对‘安全’的感知——它去的方向，要么是玄清道长的位置，要么是能避开界外念力的路径。”

陈墨点头，收起狼毫笔：“走，跟着它留下的痕迹。不过要更小心，界外念力能影响生灵，说不定也能操控它们设下陷阱。”

两人顺着野兔留下的浅痕往山林深处走。雾气渐渐从纯白变成了淡灰色，空气里多了一股类似金属生锈的味道，吸入肺里有些发涩。路边的植物也变得越来越怪异——松树的针叶扭曲成螺旋状，灌木的枝条上长着本该在根系上才有的须根，甚至有几株野花，花瓣是透明的，里面能看到黑色的纹路在缓慢流动，像一条条细小的虫子。

“这些植物的生机被扭曲了。”苏清影伸手碰了碰一朵透明野花，指尖传来刺痛感，“界外念力不是在吞噬生机，而是在‘改写’生机的形态，让它们变成不属于这里的样子。”

陈墨想起凌渊说的“界外念力有明显的人为引导痕迹”，心里的疑虑更重：如果只是偶然飘来的念力碎片，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改造”能力，对方显然是有目的的，而且对“如何影响洞天的生机”很熟悉。

突然，前方的雾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叮咚”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陈墨和苏清影同时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慢慢朝着声音来源靠近。

雾气渐渐稀薄，一棵巨大的古松出现在眼前。古松的树干上，用淡金色的符文刻着一道复杂的图案——是净明宗特有的“传讯符”，只是符文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刻的时候很仓促，而且被雾气浸得有些褪色。

“是玄清道长刻的！”苏清影一眼认出符文的样式，快步走到古松前，指尖轻轻拂过符文，“这是净明宗的‘方位符’，能传递大概的位置信息。你看，符文的尖角指向西北方，旁边这道短横线，代表‘距离三里内’，还有这个小圆圈……是‘被困，但安全’的意思！”

陈墨凑近看，符文下方还有一道极浅的划痕，像是用剑鞘划的——玄清道长的佩剑是“净尘剑”，剑鞘边缘有独特的锯齿纹，划痕的形状正好能对上。“他应该是被带走前，趁对方不注意刻下的。”陈墨摸了摸划痕的深度，“痕迹还很新，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我们现在追，说不定能赶上。”

苏清影立刻打开通讯器，想把消息发给凌渊和阿棘，却发现通讯信号比之前更弱了，屏幕上只有断断续续的雪花点。“界外念力在干扰信号。”她皱着眉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发送成功，“只能等走出这片雾区，才能联系上他们。”

“先追上去再说。”陈墨看了一眼西北方，雾气在那边似乎更浓，隐约能看到一片灰黑色的影子，像是一片低矮的建筑群，“玄清道长说距离三里内，方向也明确，我们加快速度。”

两人沿着方位符指的方向疾行。雾气越来越浓，空气中的金属味也越来越重，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是人的血，更像是之前那只野兔一样的生灵，被界外念力折磨致死的味道。路边的植物也越来越畸形，有的灌木枝条上甚至长出了类似牙齿的尖刺，一碰就会流出黑色的汁液。

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的雾气突然散开一片，露出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山神庙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门框上的朱漆斑驳脱落，门上挂着的牌匾只剩下“山”字的一半，歪歪斜斜地晃着。

玄清道长的净尘剑，就插在山神庙门前的石阶上，剑身上的白光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在微微闪烁，像是在抵抗周围的界外念力。

“玄清道长应该在里面！”陈墨快步走上石阶，刚要推门，却被苏清影拉住了。

“等等。”苏清影的紫眸紧紧盯着庙门，太虚之力在她身前展开，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庙里有很强的界外念力，而且……不止一道。”

她的话音刚落，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股更浓的雾气从庙里涌出来，雾气里，隐约能看到三道模糊的人影，正围着庙中央的一根石柱站着——石柱上绑着一个人，白色的道袍被撕破了好几处，正是玄清道长！

“终于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不是洞天本土的语言，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像是在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我们还以为，要等更久才能引你们过来。”

陈墨握紧狼毫笔，玄色纹路的金光变得更亮：“你们是谁？来自哪里？抓玄清道长想做什么？”

雾气缓缓散开，三道人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与流沙窟石门相似的符号，只是颜色是暗红色的；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裂缝，裂缝里泛着淡紫色的光，像是某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