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站在了虞辞那一边,他拱手缓缓开口道:“公主若能以一己之身,换得天下安宁,此乃大仁大义之举。况且,和亲之后,我朝可以借此机会,向蛮夷传授礼仪文化,长远来看,对两国百姓都是福祉。”“铭儿,洲儿,你们怎么看?”圣上突然问起虞铭和虞洲的想法。虞铭走到大殿中央,虞洲跟在他的身后。虞铭颔首道:“父皇,儿臣以为无论是战是和,都应从长计议。”他并没有明确表达自己倾向于哪一方,而是选择了中立。圣上的视线从虞铭的身上转移到虞洲身上。“父皇,儿臣以为,和亲之举多有不妥。和亲虽能暂时避免战事,但长远来看,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两国之间的矛盾。反而可能让敌国误以为我国软弱可欺,从而得寸进尺。”圣上并未打断他的话,他继续说道:“公主和亲,不同于寻常的姻亲联盟,嫁妆贡品,堆金积玉,动用财资巨万,也会加重百姓的负担。”虞辞再一次出言道:“父皇,四弟此言差矣,和亲之后,我朝便可加强对蛮夷的文化渗透使其逐渐归化,随即便可开通互市,如此一来,就可以弥补和亲陪品所耗费的财力,还能大赚一笔。”沈也在心中暗自思忖:今日虞辞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他说的,凭他的脑子,根本不可能考虑得如此长远,考虑这么多。是谁在背后指点?是谁想要送走公主?据沈也所知,虞国的情况绝对没有虞辞说的那般严峻,从国力上来看,出兵蛮夷,绝对不是什么玉石俱焚之举。沈也猜,虞辞是因为上次诬陷和随堂测试的结果不如他意而记恨上了虞昭。思及此,她稳稳地站在了大殿中央,拱手道:“圣上,臣以为和亲之策实在不妥,出兵蛮夷,是巩固我国边疆,彰显我国威严的必要之举。和亲,固然可以暂时避免战争,但长远来看,不仅牺牲了公主的幸福,更是对我国国威的折损。”虞辞冷哼一声,道:“沈学士莫不是糊涂了,战争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战争非同儿戏,一旦开战,生死难料。”“四皇子,臣并非不知战争的残酷,但我国若是一味退让,蛮夷只会得寸进尺。”沈也将腰弯得更深了,她言辞恳切:“请圣上三思,公主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如果被送往一个陌生的国度,与一个可以当她祖父的男人共度余生,如何使得?”虞辞并未有所收敛,反而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公主受万人供养,如今,家国大义面前,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和亲之事,古来有之,都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沈也弯起唇角,眸底满是不屑:“臣记得,蛮夷族亦有几位尚未婚娶的公主。”沈也顿了顿,继续开口道:“照二皇子刚刚的话,您同样身为皇室成员,也受万人供养,既然要和亲,不如二皇子您为了国家利益,牺牲小我,前去蛮夷和亲,娶蛮族公主为妻,以平战乱。”虞辞脸色一变,“沈也,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自古以来,只有女子和亲,哪有男子和亲的道理!”沈也很想白他一眼,怎么,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吗?沈也不卑不亢地应道:“二皇子,和亲之事,本不应局限于性别。若真是为了国家利益,男子女子又有什么分别?皇子殿下身为皇室血脉,若是能够亲赴蛮夷,娶蛮族公主,不仅能够展现我国诚意,更能彰显我国皇室的胸怀与气度。”虞洲站在一旁,听到沈也的话时他的眸底满是笑意,脸上挂着赞许的神色,她终于——终于又做回了保州的那个沈也。那个勇敢大胆,一说话一做事身上总是闪着光的沈也。虞辞彻底怒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沈也,咬牙切齿道:“宫中竟有你这般不知礼数,不识好歹的狂妄之徒!你不过是一介学士,竟敢在父皇面前出言不逊。妄议皇室血脉,你这是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也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镇定,她拱手一礼,用他的话怼了回去:“二皇子息怒,臣并非不知礼数,不识好歹。但在国家利益面前,臣认为每个人都应当放下个人荣辱,包括皇室血脉。臣之所言,皆是为了国家社稷考虑,绝无对皇室不敬之意。”大殿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臣们有的低下头,有的憋着笑,还有的紧皱着眉头。几位女官站在大殿的尽头,悄悄对站在大殿前头沈也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沈也方才说话时,只有虞铭和虞洲二人注意到了圣上的表情。